豪雨渐渐变为淅淅沥沥的细雨，马龙踏着血液和雨水混合成的液体走在昔日繁华的金融街，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蝉。
肩上步枪的重量仿佛等同三个满载的弹药箱，压的马龙喘不过气来。
每个倒在地上的都被他踢得仰面朝天，以便于确认脖子上的动脉是否还在跳动，但就算是最微弱的跳动也没用从马龙修长的手指上传来。
轻声叹气，取下腰带上的无线电。
“士兵0286向您报告，华兹街，死亡人数8人。”自己的声音仿佛在颤抖，也许是打湿的衣物带走了太多的热量吧。
“这里是指挥部，感谢你的努力，继续搜查，尽可能找到幸存者。”无线电传来失真且毫无感情波动的女音。
“了解，士兵0286执行中，完毕。”
“唉…真该死…”收回无线电，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颊，从裤兜里掏出香烟盒，发现自己不断颤抖的两指无法夹住香烟，就像刚才开枪的时候。
像是无数只蝉在附近鸣叫的耳鸣令马龙心烦意乱，不经意间发现余光处貌似有一位坐在地上的少女，回过头正视时发现，居然是刚刚开枪射杀那位少女…
“活见鬼了…”香烟无声的落地，少女也随之消失，还好是落到了相比于地面还算干燥的尸体上面，拾起塞入口中。
“咔…咔…”塑料火机却哑火了，无论怎么摁都无法起火。
“快点…快点…”摁动的频率越来越快，在耳鸣的影响下变成了阵阵枪声。
突然之间耳鸣结束，耳边清楚的响起了沃伦少尉的声音。
“是吗？！”
马龙脑海里一片空白，与少女无神的瞳孔一样。马龙清楚指着自己脑袋的手枪击锤归位的那一刻，便是自己脑浆脱离束缚飞向天空的时候。
扣在扳机上的手指也是僵硬的，但是在沃伦将要开枪的瞬间居然弯曲了，后坐力从肩上传来，枪声是那样的巨大，之后马龙觉得整个世界除了子弹划破空气的声音以外没有任何动静。
沃伦上尉嘴角微微一扬，转身离去。
想要喊出一些却发现喉咙干得要命，周围所有人的动作都定格了，而且慢慢褪色，视野里只有少女还存在着颜色。
那枚子弹穿透了少女的胸膛，一朵耀眼的玫瑰绽放开来，花瓣散落四周。
少女倒了下去，像是断线的人偶一样仰躺在水坑里一动不动。
看完马龙看到了，她在中弹的一瞬间，嘴唇慢动作一样的动了动: “祈祷吧…我诅咒你…”
“呕…呜哇！”一阵冲击顺着食道横冲直撞，马龙赶紧扭头，酸水从口中喷出，第一次击杀令他感到恐惧。
“该死的…怎么回事！”身旁的队友被马龙的失态吓到了，同时他们也发现人群正在迅速散开，向着四周奔跑。
“呕…咔…呕！”感到四肢无力的马龙跪倒在柏油路上，用双手支撑着身躯，像是要把胃呕出来一样的歇斯底里。
“射击手，打扫战场！持盾手，解散！”上尉的声音响起，持枪的士兵们三五成群的散开，检查还有没有幸存者。
持盾的士兵则向着政府大楼走去，那里有免费的热咖啡等着他们，在冰凉的雨天里举着沉重的防暴盾可不是一件轻松事。
没有人打理马龙，甚至走过他身边的人都要不屑地哼一声。
“起来，软脚虾。”皮靴鞋跟发出清脆的声音，沃伦向着马龙走去。
“为什么…你没有开枪…”马龙擦掉嘴边的酸水，眼泪不知道是因为呕吐还是情绪波动，不断的划过脸颊。
“我的任务，是将你们平安的带回去。”上尉站在马龙身边，冷冷地说道，远处响起一声炸雷，闪电划过，眼神中的温柔也一闪而过。
“可是…那群平民呢？！他们只是手无寸铁的平民！”马龙直起身子，跪在地上向着沃伦怒吼，他的双腿依旧在打颤。
“听着，士兵，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的命令是不能让他们接近大楼一步。”沃伦双手背在身后，俯视着在他眼里幼稚到极点的士兵。
“那就可以滥杀无辜了是吗？为了你所谓的命令？向着他们开枪？！”马龙指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情绪越来越激动，泪水止不住的涌出。
“这是上级的指令，冷兵器失效时可以使用热兵器。”沃伦顺着马龙的指向环顾四周，向着地面厌恶的吐出口水。
“不是指令就是命令…你们是只会服从的机器人吗？！如果说命令大于人命的话，我们算什么？！”马龙摘下狗牌，紧握着的手因为太过激动而感到无力，扬起手将狗牌扔到自己刚刚射杀的那位少女的手边。
“………”沃伦沉默，帽檐阴影的遮盖下看不出他的目光。
“别跟我说什么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他们是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我有什么资格去夺取那些没有对我生命造成威胁的无辜性命？！”马龙变本加厉地怒吼着，沃伦的举动让他乖乖闭嘴。
沃伦抬起右腿，精准的踢在马龙脸上。马龙只感到剧痛和翻转的视角，咸腥味道蔓延在口中，他仿佛也是一具尸体，呆呆地望着乌云散开，露出碧蓝颜色的天空，一轮圆月在天际处缓缓爬升。
“士兵！如果你想抱怨我们的举动，仔细想想你每天都在吃些什么！如果说，你真的不忍心夺去那些与你无关的生命，你就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沃伦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马龙扭头不去直视他。
“而且，我们射杀的是望溪川人，在他们全盛时期，把我们和迪卡普大陆上的居民当成什么了？我们这样做，是历史的必然选择，而已。”沃伦最后两个音节咬得特别重，仿佛他们就是应该做这件事情一样。
事实上也是这样的，无论德希普与阿末迪这两块大陆上的国家有多么大的冲突，只要提到望溪川，这些国家会立刻化解矛盾，并且把矛头都指向望溪川。
“现在，滚去拾起你的狗牌，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马龙拍开了沃伦的手，蹲下拾起那枚狗牌，重新带上，起身时，少女的双目已经被他合上。
莫名就站在他们面前，但是这两人仿佛看不见他一样，这在刚才他被推上了最前端发现子弹穿过他的身体打在后面那人身上一样。
莫名知道这是在回忆中，只是，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经历过这些。
马龙走过他身边，开始检查每一具尸体，莫名注视着他，马龙在被训斥之后的一举一动都被收入眼底，他的打火机哑火，他想起了自己此时在什么地方。
果不其然，远处，一个少年背着少女向着马龙跑来。
“大叔！请救救我妹妹！”
“啊！呼...呼...”莫名弹起身子，昏暗的地下室中，只有风扇下面透着阳光。
格子衫已经被汗水打湿，伸手擦掉额头上的汗珠，扶着额头大口呼吸着空气。
“该死的...”高烧已经退了，拾起被当做枕头的背包，想要站起来发现双腿依旧发软，没办法，只好稍微活动一下加上按摩希望快点恢复知觉。
不经意间的抬头，发现墙角的昏暗处貌似有什么在发着微弱的光亮，站起身来，扶着墙壁步履蹒跚的走到墙角，仔细看发现是一块和自己佩戴的同规格手表，屏幕上的积灰和表带上发黑的血迹表明已经扔在这很长时间了。
依靠着墙壁，发现手表中有一条录音，略微思索摁下播放键。
“呲…呲…嗡~…呲…呲…”一阵杂音过后，迷糊的声音传了出来。
“捡到这副‘手铐’的有缘人，你好，这里是一个伤口严重感染的可怜人…也许不是伤口感染，我也不知道，反正很严重就是了。”
“所以，我不得不采取一些极端措施，我需要在这里把自己手臂砍下来，所以找到了这个地方，一个看起来比较安全的地下室。”
“不管我是死是活，总之，这个消息就当是造福后辈了，我在一颗树下，埋了整整一箱子的罐头，这也就是我需要砍下自己手臂的原因了。你知道吗？整整一箱子，我分别埋在了树下。”
莫名咽了咽口水，这是个好消息，聚精会神的听着接下来的内容，可是手表却沉默了一阵子。
“听着，有阳光的那边，草地会更加茂盛。”
“好了，如果我还活着，而且你能找到乌斯顿事务所，我的代号是乌尔比诺，WFW组。如果我会活下来，拿着这个，我会尽可能提供帮助的。”
莫名顺着墙壁滑下，瘫坐在地上，嘴角微微上扬。抬起自己左腕，在手表上寻找着狼的名字。
“喂？莫名，你居然还保留着我的通讯呢，真的是很意外，怎么了吗？找到什么了吗？如果是食物的话我会很开心的。”狼的连珠炮或许在通讯开始之前就已经发动了，莫名强忍着向着手表大吼的情绪。
“不是，但是有一条谜语，或许可以碰碰运气。”莫名不紧不慢地说道，而急性子的狼刚想插话，被莫名的咳嗽声压了回去。
“有阳光的地方，那边的草更绿。”
“啥啊…?”狼还没反应过来，莫名已经挂掉了通讯。
“狼先生…?”叶忆雪看到狼在通讯完的凝重表情，小声的关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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